夏油傑確實想著帶著天內理子來到了盤星教的本部，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計劃，他們本來想躲藏起來等到夜蛾正道的支援的。

“柊姐姐，會沒有事情的吧。”天內理子含著淚水，她剛才親身感受到了直面死亡的恐懼，“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天內理子看向了自己背著的拍立得，又看了看自己裙子兜裏的照片，又差點哭出聲來。

夏油傑摸了摸她的腦袋。

“誰知道呢，理子妹妹。”夏油傑說道，“我們能做到的就是相信他們倆了。”

然而這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確是拿著不知道沾滿著誰的血跡的咒具的伏黑甚爾。

……

“給你，”伏黑甚爾把天內理子的屍體扔在了園田茂的面前，說道，“星漿體，完好無損。”

盤星教的法人代表，園田茂蹲下身來檢查了一下，“確實是的，那麽報酬會按照約定支付的，順帶在給你們一些獎金吧。”

“那最好給多一點。”伏黑甚爾伸了個懶腰，說道，“六眼的小鬼不夠，還有個有著扭曲魔眼的丫頭，真是煩死了，獎金要雙倍的。”

“沒問題，這次任務我們十分滿意。”園田茂這樣說道，竟然還在伏黑甚爾和其代理人的面前訴苦起來。

就算是天元因此而失控，難以維系下去人類社會的和平也無所謂。就算是一個小丫頭的生命，犧牲了就犧牲了，也無所謂。

——反正，“若是能與星星一同隕落，那就聽天由命吧。”

說著，園田茂就帶著天內理子的屍體進入了下一層，盤星教更深的地方。

而剛才隨著屍體落下來的破碎的拍立得照相機，也被園田茂隨手扔到了一邊。

反正都是垃圾。

……

“喲，好久不見。”站在伏黑甚爾面前的，是應該死去了許久的五條悟。

“……真的假的。”伏黑甚爾不可置信的看著五條悟。

“當然是真的。”五條悟掀起自己的劉海，指著自己額頭左側的疤痕，“而且還特別精神不是嗎。”

是反轉術式，救下了五條悟一命。

“不過我也是頭一次做到。”五條悟的語氣興奮了起來，“要多虧了硝子和柊。”他話鋒一轉，睜大著眼睛，看向伏黑甚爾，“柊呢？”

“啊，那個女人啊。”伏黑甚爾對於那個女人印象深刻，月見裏家唯一的‘廢物’獨苗，隨口說道，“死了吧，被我腰斬了——說來可笑，她為了不傷到星漿體潛意識內選擇不扭曲且修正了沒有咒力的人。”

“怎麽，是你的女朋友嗎。”伏黑甚爾甚至還有時間打趣，“可是個瘋女人。”

被天與咒縛帶走了痛覺的女人，怎麽可能是個正常人。

“是嗎——”五條悟仰起頭來，這麽說道，但是隨後，看向了伏黑甚爾。

“瘋了點是嗎，但是這樣的女人，我不討厭。”

在站在這裏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結局，預料到了天內理子的結局，可他並沒有太多的為天內理子的死亡感到悲傷和憤怒。

但是，對於月見裏柊，他聽到後，確實感到了一絲憤怒。

那種感覺很奇妙，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人生中過——或者說，很多新奇的體驗的感受都是從遇見月見裏柊開始的。

“啊啊，就這樣吧，對於柊的奇妙感情和我現在的感情混雜在了一起，雖然沒經歷過，但是，以外的很舒服。”由術式反轉產生的正的力量讓五條悟把這股力量灌註在了已經牢牢掌握的無下限術式之中，各種感情推動著他，形成了新的力量。

那是，在扭曲的啟發下，在術式反轉的沖突下而成就的力量。

【虛式】

……

月見裏柊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來到了盤星教的總部最底層，等待著她的，是天內理子的屍體。

還有散落在屍體身邊被血跡沾染上早已看不清楚的拍立得相片。

“你是什麽人，咒術師嗎，這裏不是你能隨隨便便進來的。”盤星教的法人代表以及一部分資深長老魚貫而入，站在月見裏柊的面前，指責著她，“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

月見裏柊呆楞楞的看著蓋著白布的天內理子的屍體，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低下身子，掀開白布。

看見的是天內理子無神的雙眼。

“為什麽要下令讓禪院的人出馬幹掉天內理子。”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把天內理子的雙眼給合上，蓋上白布，月見裏柊站起身來，望著盤星教的這些人，“如果不想要同化的話，放過她不就可以了。”

“就算我們放過她教徒也不會放過她的。”法人代表園田茂說道，他的話輕描淡寫的決定了一位14歲少女的生死，“而且就是一條人命而已，沒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月見裏柊直楞楞的看著這些人，感覺到一絲不可思議。

“你們有什麽權利奪走她的性命？”月見裏柊這樣問道。

“因為她是星漿體，是要被天元大人同化的不純的存在。”另一位老人斬釘截鐵的說到。

回答他的是月見裏柊扭曲的術式。

她把那個長老扭曲成了殘肢碎片。

“她不是星漿體，她是天內理子，是一名14歲的少女。”

“太惡心了，比那個家還要惡心。”

月見裏柊頭一次語氣裏有這麽多的厭惡。

她從那個家裏出來就說自己一定要活的隨心所欲一點，現在，她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隨心所欲一點。

下一秒，在場的除了月見裏柊和天內理子的屍體，所有人都被莫名的壓力給碾壓成了肉泥。那不是扭曲的術式，而是另一種術式。

或者說，那是術式，也是咒靈，之前一直是朦朦朧朧的存在在月見裏柊的概念之中，但是現在，這個模糊的概念終於變得清晰起來。

但是代價太過於沈重。

月見裏柊撿起已經被血跡給染黑的拍立得，想要用手給擦幹凈，卻發現怎麽也擦不幹凈了。

她側過頭去，看著被擦的一塵不染但是沾上了大片血液的鋼鐵墻壁，反射出來了沾滿鮮血狼狽的自己，一時間就呆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吱呀——

大門被再次打開。

“……好快啊，來的。”是五條悟。

他對裏面血染了一地血肉飛濺的場景沒有絲毫的表示，說到。

“這還算快嗎。”月見裏柊緊緊地攥著拍立得，轉過身來看著也是狼狽不堪的五條悟。

“……沒法再穿了啊。”五條悟的視線略過月見裏柊的腹部，上面是因為自己隨便亂用反轉術式留下的扭曲的大面積疤痕——雖然讓自己沒有變成兩半，但是把自己縫起來的手法也太難看了。

“是啊，算是換一種風格吧。”月見裏柊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發現自己嘴角怎麽也提不起來。

五條悟走過月見裏柊的身邊，狠狠的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到：“不是你的錯，是我搞砸了。”

他的手放了下來，然後在月見裏柊身邊停留了好久，像是想要擁抱她，但是他沒有這樣做。

五條悟最後選擇走向前去，蹲下身來，抱起沒有聲息的天內理子，仿佛她玩累了睡著了一樣蜷縮在五條悟懷裏。

“是我們搞砸了。”看著這個場景，月見裏柊這樣說道。

她的願望一直以來很簡單，就是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其他人無所謂，和她月見裏柊沒有任何關系，但是一旦是月見裏柊認可的人，她希望自己能夠強大到去保護她。

但是現在，夢破碎了——曾經以為最強的三人組，連一位14歲，僅僅是想要活下去去嘗試新鮮事物，想要和自己去涉谷逛街穿姐妹裝的小妹妹都無法保護。

平覆了自己的內心，隨後月見裏柊開口：“……我把他們都殺了。”

她看著自己手裏的拍立得，低著頭，說到：“之後隨便怎麽處置我吧，我就這樣了。”

咒高不要她也好，協會懲罰她囚禁她也好，她都要活的隨心所欲一點——不行就逃跑吧，背上罪名也要逃跑，活的更自由點。反正也無所謂了，扭曲的術式也更強了，超越了點線面，跨越了空間，甚至連那個術式的概念也更加清晰。

“你有殺人嗎，沒有。”五條悟走在她前面，搖了搖頭，這樣說道，“死的只有伏黑甚爾，被我殺死了。”

他又加了一句：“而且，那個咒靈，誰也不知道。”

聽到這話的月見裏柊楞了楞，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些什麽，而是把拍立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隨後走到了在門口一直等著自己的五條悟身邊，和他一起拉開了門，往外面走去。

然後他們遇到了趕來的夏油傑。

看到狼狽的五條悟和腰腹一片黑色醜惡傷疤的月見裏柊，夏油傑選擇了沈默。

在微笑著圍觀者他們的信徒裏面，身著黑衣沈默著的三人是如此的突兀。

就連在五條悟懷裏，蓋著白布的天內理子，似乎此時此刻都與微笑著的人群融入到了一體，來嘲笑著三人的天真。

擦得一幹二凈的鋼鐵墻壁也不知道反射出來的究竟是誰扭曲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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